第六章

这几年，我听到最多的两句话便是“你要求太高了”和“你别要求太高了”包括七十九岁的姥姥，都能张口就来一句“小曦啊，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呀”我看着她那已经连续九年吃苹果得先打成泥的牙齿：

“我要求怎么高啦？”

“这个我不清楚…不过，肯定是因为你要求太高。”

假期里大家族的聚会，饭店里订了两桌，一年里也许只在此刻碰面，犹如彗星接近地球却远不及它mei好的jiao际活动。许多亲戚我连该如何称呼都不知晓，依靠对方的样貌来判断是伯伯还是叔叔。可即便如此，最后免不了，亲戚们接力着血脉中那一线微薄的使命gan，将我放置在话题中心，传达一个主题思想。

“别挑啦。”

三姑姑六婆婆凑齐了huase，lun番打着牌，语气好像一块shi抹布那样反复打着我的脸：

“年纪不小了，再挑下去真麻烦了。”

“要求那么高，最后受罪的是自己啊。”

“你妈妈等着抱孙子呢。她多着急。”

我溜chu一yan逮住老妈，她那完全是支撑起来的笑容，勉qiang得像一把坏雨伞。

局面很热闹，而饭店的水准很高，如果发飙摔碎几只碗，最后还得自己掏腰包赔偿，所以我只能改天拉着章聿在yang台上对着明月狼嚎“我要求高个pi啊？！”“高你娘亲啊？！”“高你舅母啊？！”“高你三叔啊？！”但这两句话是所有剩女必定逃不掉的宿命，岳飞背上是“jing1忠报国”剩女背上就是“我要求高”诸葛亮泪洒《chu师表》，剩女泪洒“要求高”荆轲刺秦王，剩女要求高，郑和下西洋，剩女要求高，林则徐销烟，剩女要求高，改革开放好，剩女要求高。

“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逻辑？！讲不讲天理？我怎么就要求高了？我不过希望对方和我条件旗鼓相当而已！合着我找个三等残废，然后小学毕业在ma路牙子上修自行车胎的才叫要求不高了？！”我气得可以靠自己的双tuitiao到小区水池里的荷叶上去“敢情我拼命考上大学，在公司加班加到能靠老茧增高两公分，就是为了将来被人指责‘要求高’？有些人自己不知dao好好修炼，提高水准，反而把赶超他们的女生都贬为‘要求高’？”

没错“满腔悲愤”也不足以形容我的气结。yan看自己被无端端放大，好像一座坟tou突然被cha上了登山队的旗帜，围观群众纷纷发chu“好高啊，好高啊”的huan呼——我ti内的怨恨经年累月，足够发动一辆汽车开chu十公里，余下的还可以煮熟两锅芋tou汤。

章聿不知是第几杯酒了，她的手指半截凉又半截发tang“很多人死命地赖在平均工资水平线下，有空咒骂却没空好好靠自己的本事赚钱。怎么？难dao我们的收入都是彩票中来的、烧香烧来的？而yan下他们似乎终于逮到了发xie和攻击的机会——‘你们不是拽么能干么？那你们就剩着吧！’这么一想，我倒也坦然了：宁可开私车背名牌地继续孤家寡人，也不会委屈自己嫁给几年只舍得买水果罐tou的猥琐男们！”

我和章聿默契点tou，又干掉几斤ding级的糯米糍荔枝，在那个宁死不屈的夜晚，liu着鼻血拈hua微笑。

或许这个世界上，把自己训练得太能干也是一zhong损失。就好比老妈曾经连我报名学习游泳都持反对意见“小姑娘要学那么多zuo什么？”许多年后我在游泳池里看见许多男xing借“教授”之名把两手乘机托在女伴的双峰之间，huan声笑语，水波dang漾，而我不得不跟随一群平均年龄五十八岁的大叔大婶继续下一个来回，老妈的先见之明终于显现。

章聿同样，她在读书时代便是ti育标兵，据说当年光靠ti育加分，她即使在高考考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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